四十五歲雜記

It is frightening how fast time flies.  It feels I just had my 40th birthday last year or two.  Well, it is now 45th.

This is 45: The Eye of Life’s Storm

Life ends at 45… Study reveals when our mental powers start to diminish

無論是使用哪一種定義方式,Merriam-Webster,The Collins 或牛津英語辭典,世界衛生組織,美國人口普查,台灣衛生福利部,甚至十大傑出青年,四十五歲以上就是中年人。

從青少年起,一直都習慣用 “男生” 這個字。就算是結婚生子之後,總覺得沒有長大到可以接受自己是一個男人。這個 “男生” 跟著孩子長大,感覺上自己不過是個“孩子王“ ─ 比孩子大一點的男生。當孩子進入青春期後,和我之間的關係,已經不像小時候那般的撒嬌和親密,彼此漸漸地像獨立的個體,無形中自己也跟著孩子長大。

男人,這個詞是這一兩年才開始慢慢的接受。

和孩子適應青春期的成長一樣,這個 “長大” 的男人也在學習,心理上對於現在的自己一直有疑問 「心理和生理應該是什麽樣子,才算是一個 “男人” ?」 生理年齡就是從出生到現在的歲數。我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,還是小呢?還有我的心理年齡是大或小於生理年齡呢?

兒童有成長學習的建議表,成人是沒有這種東西的。和其他人比較是一點也不準,因為每個人生活經歷都不一樣。我只能比較過去的自己。生理上毫無疑問的比以前要老得多,數不清的白髮、皮膚上開始出現的小斑點和浮現的血管。另一方面卻比過去的自己更有體力,腰圍也少了幾吋。心理上,對未來的人生比以前更迫切的想要了解,更想知道我到這世界的目的是什麼?

除了家庭和工作,我為什麼在這裡,能做什麼?不是很多人能在這個年紀丟下一切,生活,房貸,孩子教育,退休金等都還重重的壓在肩上。小時候時常常被問,「長大後你要做什麼?」 一直對電腦很有興趣,也感恩現在的工作。現在這個年齡卻很少被問,「下半輩子要做什麽?」 職業生涯到這年紀差不多過了一半,前半段的工作無非就是為了家庭,數數再十年最小的孩子也將離巢。另一方面,現在的工作即使不斷的充實自己,也不可能還能再用二十年。儘管法律不允許年齡歧視,長江後浪推前浪,任何公司都寧可雇用較便宜,沒有家累,可以無止境工作的年輕人。我想未來後半段的工作,應該是為未來的老年生活做準備。坐了二十多年的辦公室,下半輩子想想做些勞力工作,辦公室已經待累了,也許該動動筋骨了。

生活上,看著孩子們邁入青春期的成長而感到生命生生不息的喜悅,卻也對自己身體的凋零而感到焦慮和不安。這無法阻止的衰老是如此茫茫然的無所適從,失落的感受著,身不由己的殘酷面對著。現在開始感受到,為什麼很多人在中年時,會有很大的變化。人到中年想逃避什麼?人到中年想追求什麼?人到中年不想面對什麼?這就是所謂的中年危機和焦慮嗎?

同世代的親朋好友從十幾年前就開始凋零,死亡似乎還不是心裡所擔憂的。回想二十幾年前的心臟手術,十幾年前車禍的瞬間,兩三次因心律不整而進出急診室。我害怕死亡嗎?想想全身麻醉前還記得跟手術團隊開玩笑,說聲謝謝。急診室裡看著醫師的強心針筒,往心臟直接插入時還可以輕鬆說笑,「我感覺到心跳慢下來了。」

閉上眼睛靜靜的感覺四周,身體的衰老比死亡還更另人惶恐。想想這些年來身體的衰退,有點退化的關節,有點縮水的身高,和有點老花的眼睛。現在可以了解到我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,而是這個身體的奴隸,沒有人可以改變身體緩緩老化的宿命。

高中時,看著左右的同學,我想,「如果中國打過來,一整班就是這樣送上戰場,和同學們死在一起了。」大學時,曾有一次因冷熱溫差太大而昏厥,人的開關一關和電腦一樣,整個人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。我相信當人死的時後就是這樣,沒有什麼死後的世界。現在的我擔心死亡嗎?說實在的,還是無法給自己答案。

每一件事情都不是單方面的,身體的衰老雖然惶恐,但經由規律的運動卻又感受到身體的活力。這兩方面似乎是矛盾的 ─ 中年的身體不也是處在矛盾之中?一方面感受到退化,另一方面運動卻又讓我訝異現在的身體竟還有如此潛力。先天性的疾病讓我無法做激烈活動,從小就知道懂得學習和身體和平相處,感覺身體想告訴我的事。老化的衰退是無法改變的,但就是這個改變讓我想要了解更多,從而理解到衰老實際上是一件榮幸的事。短短的百年前,有多少人有機會活過五十歲,體驗變老的過程?

總是忘東忘西? 輕鬆點,重要的事自然會再想起來。

步伐變慢?慢慢的走,您會發現以前沒有注意到的事物。

頭髮越來越稀疏?洗頭變得簡單,不用擔心白頭髮和頭皮屑。

視力越來越模糊?眼睛在抗議躲在電腦螢幕後的您,也該多休息一下。

聽力不清?沒想到耳根終於可以清靜些。

腰酸背痛?這是您的身體在提醒,該做些運動。

性能力衰退?您驕傲的分身在暗示著,性不是只有在兩腿之間。

應該沒有人想要特別慶祝這個年輕卻已經不再年輕,倚老賣老卻還不夠資格的年齡。尤其是從此開始,每年的生日祝福不外是祝您身體健康,長命百歲。日子忙進忙出周而復始,每一個今天都像是昨天一樣的平常不過。生理上的老化固然令人好奇和擔憂,但是它卻讓我對未來有更強烈的迫切感。雖然不知道答案但感覺上又似乎清楚了些,做每一件事比以前更專注,也不再急躁的完成,脾氣也比年輕時溫和。雖然不再年輕,卻讓我更想要感受生活的活力。在未來的日子裡,越來越想要認真的感受生命的每一天。